我是凜冬中隨風凋零的蝴蝶蘭,我不像松、竹、梅那麼堅毅和高尚,我知道我並不適合生長在冬天,也沒資格得到夕陽的眷顧,但沒得選擇,我只是被父母扔進這個世界,現在的我只想生存下去而已。我被路人抱進淋浴間,沐浴著熱水,熱力滲入核心,表面的花瓣瞬間冷卻,外冷內熱,這是寒冬特有的淡淡的憂傷。
我是公廁內的月季花,被這小小的容器局限了生長。曾幾何時我以為生長在教堂更為高級,因為它看起來比較高端,聞起來也比較香。雖說教堂洗滌人的心靈,公廁清洗人的身體,各司其職,但後來仔細想想:人類沒了教堂,可以用其他宗教廟會代替,甚至沒了宗教也一樣可以存活下去,但如果沒了廁所則會出現更多的傳染病,人類很可能會因此滅絕,這麼看來公廁確實比教堂還更加聖潔呢?
我是天天向上的向日葵,太陽往哪照,我和同伴就往哪看。我們是身處光明與掌握正義的化身,殊不知有一天竟發現我們只是溫室中的花朵,這太陽只是人工射燈,原來我們只是一直被人類耍來耍去。
我是幽谷中肆意怒放的紅玫瑰,為了不傷害其他花,特意選此地盛放,但其他花根本不稀罕我的這種貢獻,更瞧不起我的這種孤傲。我只能孤零零地遙望空中盤旋而上的鷹和纏繞著它的蛇,我恨不得用刺把同類扎醒,讓它們都進入我的領域,讓我多個伴兒。
我是任意生長的藤蔓,我要展現自己,我要更多生存空間,我要吞噬一切人造物,我不要死後方生,我要現在就生!
我是花季只有十幾天的櫻花,開得最燦爛的時候正是死亡的時候,難道只有死亡才能逼出真我?當我慢慢掉落並隱沒在歷史洪流時,會有人為我憐惜嗎?每一刻都可能是某朵花對大樹作出的最後道別,化作春泥能更護花嗎?
我是天山上的雪蓮,仰望蒼穹星辰,歷經千年輪迴。山下漂亮的花已被人摘取,剩下的在互相爭奪土壤的養分,食人花在這弱肉強食的環境中已佔據優勢,而我只能一直在山峰上固步自封,是繼續躺平,是等人發掘,還是活出自我?一千年前的我在哪?一千年後的我又在哪?本來就無一物。生命的起源就緣於大地,我還是謙卑地低頭看清楚眼前的每一步吧。
鈴鈴鈴…… 我是人,我還存在於世,今天是星期一早上,我還要起床繼續推石頭上山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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