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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對「國家」的厭惡─ 東南亞》



如果說,在全球經驗中,東北亞是強大國家歷久不衰的一個極端,那麼大部分東南亞差不多就是另一個極端。特別是東南亞的高地與島嶼,從未發展出有官僚體系、有法律制度的國家,而且對鄰近那些獲得外力支持的國家嫌惡不已。巴塔克,蘇門答臘的米南佳保(Minangkabau)與帕瑟瑪(Pasemah),菲律賓的他加祿(Tagalog)與米沙鄢(Visayans),緬甸北部的撣邦(Shan),以及許多住在寮國與北越境內與他們一樣說泰語的土著,大體上都沒有複雜的文明,沒有書寫體系,讓他們聚居在一起的因素是親屬關係與宗教儀式,而不是國家權力。

如紀爾茲(Geertz)所說,即使在殖民時代前已經高度複雜的爪哇(Java)與峇里(Bali)政體,他們似乎「對『政治是什麼』抱持著另一套完全不同的概念」。


從中國這樣大一統的國家角度看來,這些似乎沒有國家的南方蠻邦「夫夷狄禽獸,本無人倫」。十九世紀,在當時已經真正成為英語民族國家的英國,史塔福.拉法爾(Stamford Raffles)也有同感。他寫道,在明古魯遇上的蘇門答臘社會「盡是數不勝數的小部落,沒有普遍意義上的政府…… 那些人民就像天上的鳥一樣,整天在住處遊蕩」。


在1340 年左右,東南亞大陸至少還有二十三個獨立政治實體,到1824 年只剩下緬甸、暹邏與越南三個。東南亞的案例與法國一步步邁向主權集中的案例極其類似,而且就像東南亞的案例一樣,法國也在十八世紀出現一次大崩潰。


大部分東南亞地區,因其潮濕熱帶氣候,並不適合稠密農耕人口與中央管控官僚政體的發展。


基於水力控制與躲避瘧疾的理由,高地出現農墾的時間一般而言比海岸地區早。不過這些高地人口聚居在特定可以灌溉的河谷,彼此之間重山阻隔,不通往來。就算在這類地區,道路交通也很困難,在林木稠密、處處沼澤的沿海,陸上交通根本辦不到。比較大型的政體之所以能夠維繫,靠的是沿著同一個河道灌溉體系來回的水路運輸,而非憑藉陸上道路與軍隊征伐。


儘管有這些環境障礙,至少從第七世紀起,東南亞已經有王國出現。不過這些王國之所以能將王權伸張到王宮以外,靠的是印度或中國思想提供的理念基礎,以及國際貿易帶來的財富與技術。本土色彩較濃厚的東南亞政體,靠的似乎是超自然而不是法統,是宗教儀式而不是軍事支配。


這些統治者往往借助印度宇宙論,提升自己的超自然法力。從羅馬、波斯與漢朝的時代開始,其他區域構築國家靠的是法統、官僚與軍工產業,但在東南亞,擁有相當文藝傳統的精緻文化──例如爪哇、峇里、巴塔克、米南佳保、武吉士(Bugis)、以及遠離港口/首都的泰人社群──之所以能凝聚,靠的是另外一些因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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